徐百回BH

精神状态堪忧

【铠陵】列阵在东 10

摘面具前:世界,运行于盲目与混乱之中。唯我,崇尚理性。👿

摘面具后:野王,拿来吧你!!🤤




  铠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,他为此感到难过,却未曾后悔。他缓慢道:“你想从我这听什么呢?向你谢罪?还是求你放过我?”

  高肃将自己摊开摆在椅子上,铠觉得他看过来的姿态像在看一件颇为欣赏的藏品。面具隔绝了所有神情,铠不知道高肃在想什么,因此潦草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,索性闭上眼睛。铠听到他说:“你会吗?”

  说得好像我的回答有什么用一样。

  铠说:“你知道我的立场,我没想过会发展成这样,我很抱歉,但是……”

  “打住。收起你那不着边际的同情心。”高肃冷声道。

  “那就这样。”铠道。

  铠依旧没睁眼,他估计时间接近晌午,光线却不强烈。外面很可能是阴天,却不是要下雨的阴凉,空气干燥阴沉,往日能听到的细碎声响也沉闷了许多。

  高肃忽然道:“你若早点来,这故事便简单多了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我是说……”他出乎意料地哽了一下,思考措辞。

  “在城镇尚未形成的时候,村落与森林边界模糊。我发誓那时候才是人间炼狱,百余人的村庄一夜间全死干净,尸体和污血顺着河水漂到下游,几天后那些仗义而来的名门侠士说水源被污染了,很可能将那些怪物重新引来,于是商讨之后屠村,再一把火烧成灰烬。那时候当权者对着中原地图抚掌叹息,却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谁都心知肚明,但没人说,也没有任何记载,因为触碰到真相的人都死绝了。”

  后来村落变为荒地,城市逐渐发展。

  魔种活动范围有限,比起这些蛰伏于阴影中的怪物,和太过彻底、闭眼就能装作不见的惨剧,其他天灾人祸波及的范围反而更广,也留有余地。他飘萍一般驻足过很多地方,在更广袤的土地上,施粥棚前的队伍像一把了无生气的草叶。庙宇兴建,法事盛行,死了一批人,活下来更多的人……终于在某一天对魔物的恐惧迟滞地传染到整个中原,驯魔猎人的传闻由此而生,他在黑暗中扎根存活,从此一切便与他无关。

  他说:“你若那时候出现,说不定我就跟那些人一样,对你诚惶诚恐,虔诚膜拜。……这很无聊,但你至少不会沦落到这个境地?”

  高肃知道自己的话很片面,也毫无意义。他没必要说下去的。高肃没有直接动手杀铠是因为发现自己不想,至少这一刻不想。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下定决心,于是花费一些时间试探自己,冷静地抛掷硬币,一次次尝试,总能等到想要的结果。

  “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。”铠说道。

  “嗯,也是。”高肃说道。

  对你来说没有区别,高肃想着,你仍是众人景仰的神仙,行事磊落无愧于心,是神通广大的救世主,但不妨碍我想杀你。逆天而行又如何?谁让你把这样的人往家里捡。

  他从来不是什么需要解救的弱者。

  他曾拥有无法想象的禁忌力量,只一刻起,从流窜逃亡的灰影变为纵览赌局的荷官。他记不清有多少白日里身份显赫的家伙,在夜晚变为双目赤红的赌徒,拱手献上财富、权力甚至生命,向他换取凌驾于城市规则之上的可怕力量。他成为世人口中的传奇与噩梦。他有过绝险的经历,天地辽阔,四处为家。他游走于人间的禁地,有幸结交过很多段同样匪夷所思的人生。他对这一切适应很快,也许骨子里的偏激疯狂就与之契合,否则也活不到成年。

  有段时间他几乎撑不下去了,身上就没完好过,破破烂烂,疲惫不堪,但他终究活下来了。事实上高肃并非一个热爱生命、并为之尽力活着的人,甚至有点孤僻厌世。他冷眼旁观世人的恶意与善念,漠然接受强加于身的灾祸和恩赐,他活下来也并非出于什么屹立不倒的信念,只是能力够强或者命大而已。他像林中独行的猛兽,不会主动找一个“活下去”的理由,也不会因为无法忍受的苦难结束自己的性命。

  他曾以为……往后余生的一切,不会比过往更糟,也不会更好了。

  ……


  高肃没有意识到自己超出范围的沉默,反正面具遮挡所有神情,铠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。在缚仙索仍起作用的三天内,主动权至始至终在他手上。

  他最擅长独处,铠也很安静,让他有机会放空。他注视着虚空,看到破碎的、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片段,面具下的眼瞳锋利而空茫。

  ……他曾是这样的人啊。



  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,铠靠着椅背小憩,后知后觉挺累的,他这才想起昨晚没睡好,似乎做噩梦了。

  虽然落于被动,但铠却平静而坦然,好像陷入困境的不是他,而是高肃一样。

  过了一会儿他醒了,铠稍微惊讶了一下自己居然能睡着,而后四下望去,房间里空无一人。

  神出鬼没的家伙,心思深沉,难以琢磨。

  铠这么想着,尝试开口道:“怎么又躲起来了?”

  没有回音。

  铠又说了几句。

  “我竟不知你是这么犹豫不决的人。”

  “你在等什么?恕我直言,你在逃避什么?”

  “你后悔了?”

  “你也有这种时候?我一直以为你理智到毫无人性。我高估你了吗?”

  “疯子。”

  ……

  铠的声音平静如常,周围也很安静。铠觉得方才的自己像躺在小摇床上的婴孩,以不求回应的自言自语为消遣,向混沌未分的世界断续地发送信号。

  铠知道如果高肃不想出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,也说不清楚他出现与否有什么不同。可能是眼下的情形过于诡异,他仿佛置身于空无一人的舞台中央。铠不知道下一秒钟谁会上场,这场戏演到了哪一幕,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。他不喜欢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。

  铠想了想,最后说道:“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。”

  ……

  话语落地的几秒钟铠呼吸静止,不出所料,仍旧一片安静。

  铠的心跳忽然变快,铠想着高肃大概不在附近,这句话没有人听到,如风过无痕。但这并不能使他的心跳平稳下来,相反愈演愈烈,整个胸腔都在发麻。铠微张开嘴,缓慢地深呼吸,一次,两次,直到身体重新平静下来。

  铠叹了口气,不再尝试弄出什么声响。

  他感受着偶尔闯进的风;雨依旧没有下;不开灯日落分外明显,太阳偏斜,温暖的橙黄色光在他背上停了一会儿。最后光芒褪色,一切归于沉暗。

  铠在黑暗中清醒而冷静,他知道黑暗是所有杀戮的保护伞,如果高肃还存有杀念,今晚是最危险的时刻。铠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抵抗的手段,墙角的青龙剑倒映暗淡月光,铠注视着它,暗自思索高肃的反常行为。他暂时不想睡过去,而是保持着警觉,他想知道今晚会变成什么样。铠隐隐约约预设了答案,却不在心里挑明,而是等待。



  三天后,缚仙索法力消散。

  这件遗落于世间又被某位大能封印的仙界禁物终于彻底作废。

  铠就着这姿势不变,开始冥想。神力如同浮冰融化,逐渐从封印处扩散,在体内重新流动。

  运转第一周天的时候经脉阻滞,全身上下如撕裂般疼痛。结束之后铠睁开眼睛,身上出了一层汗,湿漉漉的。绳子早就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,落在地上,很快便消失不见。

  铠用手指捻了一点粉末,他有些惊讶,这材质很像普通的草绳。铠思来想去,觉得大概是很久以前为了抓捕逃到人间的罪仙,就地取材制成的,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没有用上,就留传下来。虽是禁物却法力低微,很长时间内保存得当,居然还发挥了该有的作用。

  只是草绳哪里能保存这么久,因此随着法力消散,变得一触即溃。

  铠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,胳膊腿都完好无损。他忽然觉得高肃挺可悲的,能把他绑在这里,整整三天,绝非易事。需要近乎疯狂的执念,无法想象的谋虑,还包括玄之又玄的运气。机关算尽后却得到这种结果,什么也没有变,连带着他们相处的那大半年,统统不算数。

  荒诞感如潮水一般泛上来,被水漫过的地方一片酸涩。他还能说什么呢,一曲荒唐难共语,明日还应去……铠苦涩地想,这段时间可真是经历丰富,深刻难忘,他都要舍不得回到往日淡泊无趣的生活了。

  他提了剑往外走。院子里阳光很好,天空澄明,秋云薄似罗烟。平地中央摆着一根细长的尖锐柱状物,高约三尺,反射着金属的光泽。这东西低调简单,乍一看几乎融化在光晕里,相当不起眼。铠本来也不会注意到的,如果他能忽视地面上的划痕的话。

  划痕精简而粗糙,铠看了一眼,是个手画的阵法。细细研究之下,很好,是聚雷阵。通俗来讲这是个引雷的装置,听说某些散修渡劫时喜欢用这些,算是不入流的小花招,却意外的实用。

  “……”

  行,他之前想错了。

  高肃连这个都想到了,那时候天谴都救不了他。


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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